【激战2】官方小说《阿斯卡隆的亡灵》

第一章(上)

这几年来，道格.基恩给自己立了一个规则：不要跟你喜欢的人一

起冒险。在危难时，他可能将之修正成：不要跟那些让你不想看到他们死掉的人一起冒险。

现在，当道格身处在神佑之城底下的墓穴深处时，他如愿以偿了。

道格十分讨厌他的伙伴们，他也讨厌他的任务，但最重要的是，此刻的他讨厌墓穴本身那令人窒息的热气。

环绕在神佑之城上方的夏日的闷热，已被偷偷移至这隐秘的墓地深处，像是隐藏的伤口在化脓一般。掠过墓地入口的风，将腐烂的臭气带离城市，却带进了墓穴曲折的通道里，让道格无法做到不去注意它这件事。

在科瑞塔的新首都建立之前，人们早就已经在这里迎接死亡了，道格发誓他可以闻出他们每一个人的灰尘。

他们的探险队己经深入到墓地中，来到了一个连道格都不知道它的存在的地方。

在每一个分岔路口，克雷都会查询一下他那张会发光的地图，然后指出最短的路径。从位于神佑之城外的骷髅大门那平滑光亮的石板路开始，渐渐走到一条较少用到的小路，最后到达他们现在所处的房间及走廊。

这里是自从位于这片遗留了死人的干枯土地其上方的城市被建立之前的几世纪以来，都未曾被世人接触过的地方。

当他潜行前进时，有着各种形状尺寸而又易碎的骷髅碎片在他脚下嘎吱作响，道格提醒自己说，这些墓穴还不像他曾去过的某些地方那样糟——比如卡勒顿之森的神庙遗迹，或是血潮海岸，那里的沙滩上有被海水冲上岸的抽搐尸体。

或者阿斯卡隆，绝对不会比阿斯卡隆还糟!

道格停了下来，抓抓他下巴的胡茬，审视着他面前那条被骨头覆盖住的通道。通道通向一个宽广的房间，它的长度远远超过了火把可视的距离。而且里面没有任何骨头。

他不喜欢这样。

他向众人示意暂停一下。而他的伙伴们——一个希尔瓦里，一个诺恩人，以及一个驾驶着魔像的阿苏拉，就是这个阿苏拉雇佣其他成员组成了这次的探险队——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下来。

“那是什么? ”克雷咆哮着。

这个阿苏拉一直都很急躁，这是他的本性，并不是墓地里的憋闷不适所造成的。

克雷的人民从地底的深处迁移到地面已经是两个世纪前的事了，这件事预示着泰瑞亚的世界将要改变。

他们是一群矮小的家伙，有着特大的大饼脸和椭圆型的头，而长长的耳朵又更强调了头的宽度。目前克雷的耳朵是低垂着的。他们的皮肤是深浅不同的灰色，他们的大眼睛一生都注视着魔法的光辉。

阿苏拉们来到地面的时候，与其说是避难者，不如说是自信的移民者。他们在智力和魔法上的优势超越了其他的所有种族。

而道格也必须承认，这个关于他们的假设通常是对的。

克雷舒适地坐在固定于魔像前方的鞍具上。

这个魔像是由光亮且上了漆的石头与合适的铜带所组成的。它的手臂接在发光的蓝色魔法宝石上，但宝石与手臂的尖角处仍然是分开的。看似杂乱无章的不同部件被连接在了一起，却没有真的彼此接触。

是魔力将这些东西组装在一起的，而这种魔力让道格觉得不太舒服。

一个大颗的水晶宝石坐落在魔像两肩之间，它的作用是充当魔像的耳朵及眼睛。宝石有着锐利的切面，它持续地在它的托座上面旋转着，不断搜查四周环境以求更多的动力输入。

克雷叫它破碎者，比起其他队伍里的成员，克雷似乎比较在意破碎者的情况是否良好。

“我说，那是什么!?”那个阿苏拉咆哮着，露出一口鲨鱼般的牙齿。

道格很少看到一个阿苏拉笑，即使哪天他看到了，他也不会觉得放心。

“有些地方不对劲。”道格用低沉的语气说道。

“人类啊，”格达·奥德斯朵提尔一边摇着她的头一边发牢骚，编织在她黄色辫子上的雪铃叮叮作响，“总是一直评估而不采取行动。”

她“砰”地一声把她的巨锤放到前方，压碎了一个干燥的骷髅。

道格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诺恩人所说的话，而是因为她制造出的噪音。九尺高的身材，配上那竖立着的武器，她在大厅里低吼时所发出的声音比阿苏拉的魔像造成的声音还大。

这位来自远方的席瓦山脉之女，根本不在乎是否有人听到了她的到来。她只想警告别人她要来了。在这墓穴深处的热气底下，她满是刺青的肌肉上，尽是汗水的光泽。

格达的祖先们也是避难者，他们是从北方一条远古巨龙的力量下逃出来的。诺恩人大多都是健康、精力旺盛、有自尊心的人，容易愤怒也容易宽恕。

自从道格离开黑檀鹰堡以来，他遇过好的诺恩人，也遇过坏的诺恩人。好的诺恩人把每一天都当作冒险，任何困难都被他们视为挑战，每场战斗都是用来彰显个人荣耀的机会。大多数的人并不了解这世界的黑暗面有多么危险，而诺恩人已经开始享受探索这些黑暗面的乐趣。

然而格达很明显地是属于后面那种诺恩人：她自大、爱指责他人并使她周遭的人不愉快。她恃强凌弱又侮辱他人，像是其他人的任何成就都会贬损她自己似的。

道格也不喜欢看见她笑。

“地板，太干净了。”道格对克雷这么说道，但其实是说给格达听的，“没有骨头，没有人被葬在这里。”

“所以这表示有陷阱咯?”克琳轻声悦耳地说道，她是队伍里的最后一位成员，一个希尔瓦里。

道格点头。

这个希尔瓦里死灵法师或许是他们这队包括他自己的杂牌军中最令人愉悦的存在了。

克琳比人类矮一点，但不像阿苏拉那么矮小，她的皮肤是碧绿色的，她的头发并不像人类女性的头发，而比较像是肉质植物的叶子。当她移动时，会有金色花粉飘落。

道格知道，她人类般的长相是个谎言。克琳跟他们种族里的其他人，都是从位于遥远南方的一棵巨大白皮树上的果实里出生的。她的身体没有体温。

希尔瓦里是最近才加入这个世界的，这个种族存在的时间只比道格的年龄长一点点，但希尔瓦里们己经像是入侵的野草一样散布在世界各地。克琳有着专属于希尔瓦里一族的特质：她诚实，直接，而且专注。在许多方面，她比道格认识的人类都要好。

这可能是让道格觉得最不自在的一点。

克琳相信道格的说法，但是格达却嘲讽道：“我想你们只是试着耽搁我们的进度而己。”

希尔瓦里没有理会格达，自顾自地说：“你认为什么可以解除它? ”

道格看了一下诺恩人：“不是声音，或许是振动，或许是重量。”

“人类可能是对的。”克雷仍坐在他那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装甲鞍具上，“我猜即使是瞎子，也有挖到钻石的可能性。”

第一章(下)

阿苏拉在他的鞍座内摆弄了一行水晶阵列，然后点头说道：“喔，是的，的确有陷阱存在。它粗糙，但很有效。”

“那会是什么?”道格讨厌问这个问题。

他知道阿苏拉正拐弯抹角地找理由来解释他有多么聪明。

对一个阿苏拉来说，世界上其他种族存在的意义就是去抬重物，去冒风险，以及问愚蠢的问题。

“如果我们之中有谁走进那个房间，”克雷清楚地念着每一个音节，“它就会触发致命的爆炸，然后杀死所有在房间里的人。”

格达哼了一声，像是任何爆炸——不管是魔法或是其他的爆炸——都无法使她停顿一样。但尽管如此，道格却发现诺恩人的双脚像是长了根一样，在原地动也不动。

“如果它是个陷阱的话，难道道格不能解除它吗? ”克琳试探着问道，“这不就是你雇他来的原因吗? ”

如果这句话是出自其他人之口，可能会充满挖苦或愤怒的性质。然而希尔瓦里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真诚。事实上，的确，道格之所以会成为探险队的一份子，就是因为他所拥有的知识：关于陷阱，关于历史，关于这世界该如何正确运行的方式。

“他雇我来，是看中了我寻获威力强大的道具的经验。”道格说。

格达轻声偷笑：“你是指盗墓吧。”

道格懒得理她：“有任何有用的事情要补充的吗? ”

“花瓣头的评论是对的。”克雷的语气听起来像一个正在上课的教师一般，“这就是我为什么带你来这的原因，人类。我们知道陷阱在这儿了，现在处理掉它!”

道格伸手拿了一个骷髅头，试着不去想象这是一个祖先的头。他先瞄准房间中间的一个点，然后碰了他衬衫底下的项链坠以求好运。最后他用下勾球的方式把骷髅头投到房间里。

什么都没发生。他捡了第二颗骷髅头，投向不同的区域，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接着捡了第三颗……

格达动了动眼珠看着他的无用之举，不耐烦地叉着腰。克雷对着道格摇摇头，好像他是个没啥大脑的小鬼似的。

“没办法用声音解除。”道格说，“也不是振动或动作，那就剩下重量了。我们应该送一个重的东西进去。”说完后，他的目光投向了格达。

“我不会是你的实验品。”诺恩人脸色阴沉下来，平静地说。

“好吧，那么，就魔像咯。”

“狗屁建议!”克雷怒气冲冲地说，“我从头开始铸造破碎者，不是为了看它真的被打成碎片，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人类。”

“你关心那个会行动的雕像，比关心我们其他人还多。”格达说。

“不对，我只是在你身上投资比较少而己。”阿苏拉反驳道。

克琳脑中灵光一闪，她的眼睛里有微弱的绿光开始闪烁。 “或许我可以帮忙。”

希尔瓦里低下头，把心思放在散落于左边通道的骨头块上。她以复杂的方式挥动她的手臂及手指，念了一些让道格微微头痛的文字。一道骨墙似的微弱的绿光出现了，然后这些光围在一具人形大小的遗骸周边。道格看到被碎块环绕着的骨头开始分解，之后聚合成一个清晰的骷髅兵。

它是由深绿色的光组合在一起的，而不是由肌键组合而成。它左边的头颅好像被砸坏了，而它的下巴跟它的右前臂都不见了。取代它右前臂的是一些锯齿状的缺口。

它站在大家面前，像是一个仆人要表现出它更好的一面似的。

当克琳给了这个生物一个满意的笑容时，道格打了个冷颤。她再次挥手示意，骷髅兵就跌跌撞撞地走向通往远方房间的通道。

道格向上看了一下那被骨头盖住的天花板，然后他想到，在那些残留物后方应该会有一些石头及泥土，因为他们并不是在穿越一条从骨头山中开拓出来的隧道。

“等一下。”他靠近了克琳，而克琳还在那边笑着她的创造物的走路方式， “我们应该后退一点，然后……”

爆炸中断了他要讲的话，骷髅兵消失在一阵火焰和烟雾中。

当骨头残渣往道格身上倾泄而下时，他弯下身用手臂盖住他的头，而地板仍在震动。一块属于他们召唤出来的小帮手身上的碎片，飞射而出，卡在了道格的厚皮质衬衫内，像是亡魂的毒牙一般。

道格站了起来，看到克雷凝视着他的魔像，噘着嘴说道：“真粗鲁，但很有效。”

格达大步走向前方的房间，并用肩膀推开了道格然后大笑，她看了一眼那块位于骷髅兵原先站着的地方的焦痕。

“干得好，小树。”她对克琳说道， “起码你赢得了你的报酬。”

面对这样的侮辱，道格龇了一下牙。他朝着队伍大声说道：“我们要加快脚步，陷阱重置可能会花上几分钟到几天不等。它也可能只是单次使用的，但我们无从得知。”

现在格达笑了：“他的意思是谢谢你，谢谢你帮我做了我的工作。”

克琳的脸颊抹过一丝深绿。

“我要向你道歉。”她对道格说着，“我不是故意要抢你的风头的，我只是想解除陷阱，不让它伤害到任何人。”

道格的脸部扭曲了一下。他毫不怀疑她的道歉是不是真诚的，不过真诚的道歉反而令他感觉更糟。

他尽可能用不亲切的语气说道：“你应该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远离爆炸，像刚才那样的话，你可能会把我们头上的天花板弄垮。”

“我知道了。”克琳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不是蓄意去让我们的任务更危险的。”

“当然不是。”道格说着，心里因为斥责了她而感到不舒服。

尽管他不愿意，但他没办法不去享受她的真诚。

“或许这就是这个地方的奇妙之处。”希尔瓦里抬起她的下巴说道，“它真是迷人。对我们的人民来说，死亡是生命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部份。我们全面地敬畏它，包括它最黑暗的那一部分。但我们还不甚了解它。”她凝视着这个房间，她的眼睛因为好奇而睁得很开， “但即便如此，我们也决不会为死亡建立一个像这里一样的纪念场所。”

“这里比较像是那些曾经活着的人们的证明，而不是死亡的纪念堂。”道格温柔地说着。

他觉得他的怒气消退了，至少对上她的时候是这样的。

“咱们走吧。”他提高声音向其他人说道，“咱们前进的时候小心一点。前面应该会有更多像这样的陷阱。”

“你真是个老人啊，人类。”格达斥之以鼻，“我的曾外祖母奥瑞卡决不会像你一样犹豫这么多，即使她已经死了七年了。”她把一堆骨头踢到一边，举高火把，“你担心太多了，没有经历过危险的生命是为了什么? ”

“为了活长一点。”道格回话。

当诺恩人大步通过已探索的地方而前往前面的房间时，道格跟了上去。他以前也曾跟其他诺恩人一起走过。他们的生命里有很多伟大的地方，但诺恩的坏胚子跟其他种族的坏胚子没什么两样。

格达的咄咄逼人是为了掩盖她身上的不足。当然，道格不是指当时诺恩人自吹自夸却不愿走进布设了陷阱的房间这件事。

“唉，只为了活长一点?这样子的生活就像是没味道的一餐。”格达做出了结论。

当道格跟着她时，他注意到空气己经变得有点冷了。当他们全部都进入了下一个房间时，他与诺恩人同时举起了火把。光线在房间的天花板顶端跳跃，照出骨头之中的某种灰色的，厚重的东西。

道格举起手遮住眼睛以使它不被火把照到，然后他盯着那个东西看。

一开始他以为是挂着的苔藓，但马上他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蜘蛛网。

道格咒骂着，大声发出了警告，但在他身后的克琳的高音尖叫声打断了他。他转过身去，刚好看到希尔瓦里消失在地上的一个洞里。

第二章(上)

道格瞬间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攻击克琳的东西，等待着道格及诺恩人这些体型较大的人通过它隐藏的地方，之后，当较轻的希尔瓦里经过时才启动它的陷阱。

在克琳消失的那一瞬间，她被拉进了一个位于古老石板路下的中空的空间，一个由蜘蛛网及骨头组成的活板门在她跌落之后猛然盖下，再次变成散落了满地骨头的地板。

格达也转身，巡视这个房间找寻本在她身后的克琳：“那个死灵法师，她人呢?”

“在这底下!”克雷咆哮着，指着活板门道，“有蜘蛛!”

道格丢下火把，拔出他的剑奔向活板门。他用刀锋捣毁掩饰活板门的覆盖物，然后活板门便像一个被打碎的餐盘一般碎裂开来。

当克琳像游泳的人穿出水面般弹回洞口的时候，又再次尖叫起来。她挥动她的手，慌乱地在她前方的骨堆中找寻可以被她的手握住的地方，但那些骨堆一拉都散开了。

一个黑毛的，体型约有一只小型狼大小的蜘蛛出现在希尔瓦里的肩膀上，它后脚站立起来，要攻击她的脖颈。道格冒着被攻击的风险给了它一击。他的刀锋割下了这个生物的一条腿，然后刀子卡在了它体内。野兽痛得嘶嘶叫，抽搐的下颚滴着黏稠的毒液。

就在道格准备抽回刀子，再给它一击的时候，他听到克雷对他大叫：“后退!你这笨蛋! ”

道格立刻转身，看到破碎者的石拳向他这边砸下来。他闪到了一旁，但他的剑还埋在蜘蛛的腹部。魔像的石拳惊险地同时闪过正在颠簸的蜘蛛及希尔瓦里，但道格的剑被砸成了碎片。

格达接着奋起。她用她的手臂抓住克琳，把她拖出洞外。当蜘蛛把它长满软毛的尖牙插入希尔瓦里的背上时，希尔瓦里痛到哭了出来。

剑没了，道格只能从他的腰带里抓出一把小刀。他想这把小刀能对他有什么用处，蜘蛛的尖牙还比他的小刀长。

格达把克琳丢在地上，然后单手抓住了正伏在希尔瓦里背后的那只蜘蛛。这黑色的家伙在诺恩人的手下不断挣扎着，它的腿在空中无助地抽搐着。脓汁从卡在蜘蛛身体侧边的剑的碎片旁流了出来，温热的，蓝色的液体滴在格达满是刺青的手臂上。

诺恩人的手腕轻轻一挥，把这野兽丢到了破碎者跟克雷那边。一会儿之后，魔像沉重的脚就把它踩成了浆糊。

克雷坐在他安全的鞍座上，厉声说道：“小心!这里有一整窝幼虫!”

“看好植物女孩，”格达对道格命令道，“我来处理这只野兽的后代。”

然后诺恩人转身朝向满是蜘蛛网的房间，她似乎并不在乎道格是否遵从她的命令。

道格爬向克琳，开始检查她的伤口。她的背部覆盖着一层蓝色的血，他希望大部份血是来自于那只蜘蛛的。他以前不曾看过希尔瓦里受伤，也不知道受伤的希尔瓦里身上会流出什么东西。

道格用他的袖子擦去克琳肩膀上的液体，发现有两个洞状的伤口，那之中涌出闪烁着生命气息的金色液体。大部份的脏东西来自于那只蜘蛛，克琳肩上的伤口没有流出太多东西，但她附近的皮肤开始变成明亮的黄色。克琳的皮肤很坚固，像七叶树的坚果壳一样。她身上摸起来有点冷，但不是湿冷。这样是好还是坏啊?道格甚至不知道她是否会流汗。

“有一点痛。”克琳仰起脖子说道，她眼里的光变得暗淡。然后她注意到道格脸上冷酷的表情，又眨眨眼睛，打起足够的精神来发问。

“你觉得我正在死去吗?你怎么分辨的?有任何特别的方法能知道吗?”她试着问更多问题，但一阵突发的咳嗽中止了她的发问。她伤口附近的皮肤的颜色变淡了，变成浅黄色，然后这些浅黄色逐渐扩散到她身体的其他地方。

道格将她转过来然后抱住她，诺恩人跟魔像开始把一群小蜘蛛打成深蓝色的浆糊。道格蹲下来遮住虚弱的希尔瓦里，用他的身体保护她，让她不会被飞行中的干燥骨头碎片或蜘蛛碎片打到。他向下看着她的脸庞，金色中透着苍白。

道格意识到他已经违反了他的第一个规则——如果克琳死掉了，他将感到非常糟糕。

他转头看了一下格达，她双手握着锤柄沉重地呼吸着。在她身边溅落了一地蜘蛛尸体，克雷的魔像脚下是一堆蓝色黏稠的混合物。

大屠杀结束后，道格看到希尔瓦里已经昏倒了，他向其他人招手，示意他们来到她身边。

“乌鸦的翅膀啊，”格达说着，尽量平复自己的呼吸，“她的脸色比你还要苍白了，小男人。”

“这是中毒，而且它的毒效很快。”克雷说道。

克雷从破碎者前面的鞍具上爬了下来，以便检视希尔瓦里：“ 我估计，几分钟之后毒液就会取走她的性命。你们两个之中有没有能帮上她的药剂，药膏或魔法?”

格达耸耸肩。

道格的脸扭曲了起来：“对你来说，我看起来像是炼金术士吗?”

“凭你的背景，我想你应该在某些地方偷了一些。不过没关系，我这儿有些东西应该可以奏效。”克雷说。

克雷在他斜背着的袋子中翻找了一下，手里出现了一个装满蓝色黏液的干净药水瓶。他把药水瓶内的东西滴入克琳的嘴中，她的唇干燥得像是秋天的叶子。

克雷向后站起，然后盖上瓶子。

“这应该可以避免她死掉……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死。”

然后他弯下身大声地对希尔瓦里说：“这瓶药的费用要从你的那一份里面扣掉。”

克雷在诺恩人的膝盖上拍了一下，补充说道：“把她绑在我的魔像身后。”

格达像捞起一个洋娃娃似的把克琳捞了起来。

“如果我们直接把她带回神佑之城的话，她会没事的。”道格说。

“是没错，”克雷说道，“但我们现在还没必要回头。”

“忘了它吧，我们失去一名成员了，这次的探险结束了。”道格伸手想把克琳从格达手上抱走，但诺恩人固执地不肯放开她。格达不理会道格，径直走到魔像背后开始动手制作合适的捆绑物及固定物。

道格瞪着格达，对克雷说：“我们回到城里，然后将她安置好。当我们都康复以后，我们再回来。”

“我们没有时间这么做。”克雷一边爬回魔像胸前的装甲鞍座一边说道。

“这里是个墓园!”道格愤怒地说着，转向瞪着阿苏拉，“他们都死了，而且我敢保证一定还有其他蜘蛛在等着。赶什么赶?”

克雷往下看了看道格，挑起眉毛然后弹了一下他的舌头：“如果我说出是谁被葬在这里的话，那么其他人也会这么做。知识普及一点吧，我们得加快脚步了，‘魔像之眼’在等着呢。”

第二章(下)

道格早在其他人之前，就曾看过在克雷眼睛里跳动的贪欲。它是灾难的预兆——贪婪的人就会粗心，而在这样的墓穴里，粗心会导致死亡。

“真是疯了，我要返回骷髅大门和神佑之城。我知道路，我要带上克琳跟我走。”道格向前走到魔像的背后，但格达巨大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克雷清了一下他的喉咙，说道：“恐怕我还不能让你丢下我们。你的存在能提高我们成功的机率，哪怕只能提高几个百分点。这就是为什么我要第一个雇佣你的原因。你必须留在我们身边。”

道格咆哮着，但咆哮的对象比较像是他自己而不是克雷：“我没有剑!”

克雷对道格冷冷地笑了一下：“我雇佣你不是为了你的剑，而是为了你的头脑，就是这样。”

格达残忍地笑了。

道格看向其他两个盗墓者——没有剑，自己对上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是公平的战斗，甚至，即使道格装备了刀子，也只会是一场有风险的遭遇战。

独自回去代表着克琳将会留在他们身边，当克雷他们的愚蠢行动引来灾难和灭亡时，她也会跟着死去。

道格瞪了他们好一段时间，然后他转身，捡起他的火把，向这个城市底下的墓穴深处走去。

格达跟在他身后，踢开那些被道格脚跟扬起的骨头灰。克雷驾驶着破碎者走在他们身后，魔像好像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它背上多了一个失去意识的克琳。

在每个交叉路口，克雷都打开他那张发光的地图看一下，然后选择最麻烦的路径。

当他们越来越接近墓穴深处时，道格又侦测到好几个陷阱，他也手脚麻利地干了自己该干的活，让这些陷阱都失去作用。

他遇到的几个锁，也被他随身携带的皮囊里装着的一把把钢制工具轻易地解开。他们现在安静地前进着，除了克雷频繁的命令声及克琳偶尔的呻吟声之外，没有更多声音了。

前进的道路上，道格想起他们正要去盗的那个墓穴的主人。

布尔姆。

当克雷刚开始雇佣他时，道格就在城市的档案馆里深入研究古代文本及书册了，但他能掌握的关于布尔姆的知识，真是该死的少。他只能希望这些知识应该足够。

活在两百年前的布尔姆，以现代阿苏拉的标准来说仍然是个天才，他以魔像使学徒的身份，跟在乌啦——这个矮小种族里另一个传奇人物身边。

布尔姆离职之后，他到后来成为神佑之城的地方盖了他的房子。据说在那里，他在魔像建构的研究上有了惊人的进展，但现在都随着时间遗失了。

根据克雷的说法，布尔姆最大的成就，是制造出了一大颗灌注了神秘能量的神秘宝石，这个石头被称之为“魔像之眼”。很显然，它和布尔姆的知识以及这位阿苏拉的墓穴位置一起遗失了。

直到现在，克雷找到了关于这些东西的线索，并以阿苏拉流行的方式组成一个团队——有天份的人为了特别的目的而聚在一起。

为了这个共同的目标，施法者、出蛮力的、解陷阱的以及领导者，进入这个墓穴寻找“魔像之眼”。

“为什么我们要停下来?”克雷因前进的命令没被执行，开始吼叫。

“我们卡住了。”道格说道。

他面前是一个简单的东西——一道由铁条框住了边的门。

克雷驾驶他的魔像向前走了几步，对道格摇摇头。

“打开它。”克雷说道。

“没办法打开。”道格回道，“它不是锁着的，而是被卡住了，它的外框涨起来了。锁不是问题，它比较像是一道墙。”

“我知道该怎么处理墙。”克雷说，“格达?”

诺恩人向前走去，并示意人类及阿苏拉站到一边去。道格向后退，却希望有些他没有发现的陷阱突然启动。

格达站在门的前面，盯着它瞧。过了一会，道格正想着这个诺恩人是不是想用她凌厉的眼神让门枯萎时，格达低沉地吼了一声——是猫科动物的吼声。白色的毛开始在她那些没有被衣物遮住的皮肤上萌发出来，又过了一会，有另一个巨大野兽的鬼影覆盖在格达身上。

然后鬼影具现化，而格达变成了一只两腿猫科动物，她的白色毛皮上有着黑色斑点，格达原本的装甲及武器都被这只新的生物给装备上了。

格达召唤了她的图腾形体——一只雪豹。她向前跃去，沉重的身躯重重地撞进门里。门轴承受不住这巨力，飞了出去，然后整个门也脱离了它的框架飞向房间深处。

道格也对诺恩人的力量及威力感到印象深刻，他开始说：“那真的是非常……”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的人民会渐渐衰弱，由更好的种族取代你们的地位的原因。”格达哼了一声，道格的赞美之词就卡在他的喉咙里。

道格气得脸都红了，但他只是高举他的火把走过格达旁边，进入另一个墙上有更多骨头的房间。

“关于布尔姆，有一点我不明白……”道格回头向克雷说道。

克雷咯咯地笑着：“我猜测，像你这样的‘布卡’，布尔姆墓穴里有太多你不懂的东西会把你葬送。”

道格不理会他的话。

“布卡”是阿苏拉对人类的一个称呼——不是非常钦佩的那种。

“我总是听说，阿苏拉死后是会被火化的。但布尔姆没有，为什么他要建立墓穴?”

“在他生命的后期，他不相信所谓的永恒炼金术。永恒炼金术认为我们都是巨大方程式里的一部份，而布尔姆认为他自己是另一个分离的程序。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他会把死灵的建构物——骨头及血肉用在他的魔像制造上，并且还有那么大的进展的原因。他愿意尝试一些没有任何阿苏拉会考虑的点子。”克雷说道。

“然后，既然他的理念不适合其他阿苏拉，他也不会希望有任何阿苏拉来享受他的研究结果。”道格说道。

“很接近，但不全然是这样。他在他晚年时，与人类死灵法师保持了伙伴关系。啊，我无意冒犯喔，小树。”克雷回头补充道，而克琳呻吟了几声当作回应。

“真是自我中心啊。”格达说道。

诺恩人的感叹词让道格惊讶了一下，他以为她只会听着而不会去打断克雷跟他的长篇对话。

“但是，有哪个阿苏拉不是这样呢?”

克雷冷笑着说：“我的许多同类，都特别地自我中心和偏执，我承认，但布尔姆是疯狂偏执狂中的顶点。阿苏拉们说有些最棒的想法，都是精神错乱的人想出来的。而布尔姆很显然就是精神错乱的。”

通道通向一个宽广的大厅，在尽头，有一道由光亮青石固定在铜上制成的楼梯，它延伸到一道黄铜大门，大门两侧有巨大的盆，不知哪里来的蓝绿色火焰在其中闪烁着。在大门那镀金的外框上，阿苏拉文字在怪异的光线下舞动着。

即便是道格，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各位。”克雷沾沾自喜地把他的地图收起来，“我们到达了，欢迎来到布尔姆之墓。”

第三章(上)

他们三个并肩爬上楼梯。

道格位于侧边，被诺恩人及阿苏拉驾驶的魔像的影子盖住。楼梯又宽又平，像是个通往大门的斜坡一样。

道格朝克琳看了一眼，她被绑在魔像的背后，像是个睡在摇篮里的小孩一样。克琳勉强给了道格一个微笑，并试着举起手来。或许是克雷的药剂发挥了一些作用，也可能是希尔瓦里天生的恢复能力开始见效了。

他们走到楼梯顶端，道格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是个刚进入伟大神庙里的祈求者一样。一个跟道格差不多大小的钢制浮雕挂在一边，上面描绘着一个古代的魔像，魔像瞪着所有接近的人，而一个红色的宝石就被固定在雕像粗短的头上。

格达看到它，倒抽了一口气。

诺恩人靠近大门，然后从门上撬起了那颗宝石。

她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用手不断挤压着宝石。宝石在她的指间碎掉，一会儿之后格达松开她的拳头，于是一整手的粉红色粉末倾泻而下。

“假的。”她轻蔑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简单就能找到如此重要的宝石的话，就表示你们的布尔姆真的是缺乏想象力了。”

克雷嘲笑道：“你真的以为像布尔姆这样的阿苏拉，会蠢到把‘魔像之眼’镶在门的外面吗?”

从克雷嘴里发出的嘲笑声让道格忍不住笑了。看到某些人被克雷用言语攻击，感觉真是不错。

“我在我们的土地上，看过远比这还蠢的事。”格达说道。

“或者在你经过的镜子里。”道格一边走向前面检视门及门框上潦草的字迹，一边碎碎念着。

“等一下!你说什么……”

“嘘，读这个。”道格挥了一下手，打断诺恩人的话。

“你能读它?”克雷微微吃惊道。

“你带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我的头脑吗?”道格说道，语气比他预想的还要尖锐一点。

他盯了那些刻在门表面上的文字好一会。

它们属于阿苏拉的字母，但是是一种两百五十年前的，地底下的阿苏拉们还没被迫移到地表时流行着的古式方言。它是一种掺杂了一半数学一半专业术语的句子，它的文法会让一个人类书记醉倒在地。

到了如今，许多阿苏拉甚至都没办法阅读它了。

根据道格的研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布尔姆才会用这种文体写他的笔记。

道格的手指在文字上掠过，像是他可以用指甲把它的含义剥下来似的。

“这非常古老，但我想我能翻译。”他清了一下喉咙，开始大声阅读，“这里躺着布尔姆，最伟大的魔像使，莉维亚最中意的顾问，乌啦的学徒，乌啦的才华已被他超越，最棒的心智恩宠着泰瑞亚，在他这一代，以及任何其他世代……”

“是，是，是。”克雷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一堆胡扯。跳到对于打扰他休息的人，他会对其许下诅咒的那部份。那里可能有些东西有帮助。”

道格耸耸肩，跳过接下来几个字：“要开始了喔：‘让那些敢打扰他休息的人，被墓穴里的骨头永恒地诅咒着吧。让大地起来对抗他们，让他们的残骸加入原本的那一堆残骸中。’类似这样的话持续了好一段。”

“真像个人类啊，布尔姆。他一定是在太阳底下待了太长的时间了。”克雷说道，“听起来就像是标准版的警告——所有的墓门碑文读起来都一样，无非就是‘看着我，害怕我’或者‘离开我，否则我会在你熟睡时找到你’等等之类的。”

“那不表示它们是不真实的。”道格阴沉着脸说道。

“拜托，如果那些人有能力做到他们所说的事的话，他们就还会在世上以某种形式徘徊着了。这些只是文字而已。”

格达笑了，同时发出一阵带着恶意语气的低吼：“如果这个布尔姆不值得你们注意的话，那我们盗他的墓有什么好担心的?”

“布尔姆曾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魔像使。”克雷轻拍着破碎者的石头胸部说道， 绝大部分时间中，你需要数个魔法动力，使魔像的外型框架能以合理的速度移动——至少在每一个连结点要一个，另外还要额外加一个魔法动力当作感应器。而且你需要以特定的方式排列这些魔法动力，否则魔像就会分崩离析。”

“然而，布尔姆想出了一个方法，把与数个魔法动力同等的能量输出，灌输在一个拳头大小的红宝石里。他的秘密随他而逝，但相传‘魔像之眼’也跟他埋在一起。如果我能得到‘魔像之眼’，那我应该就能反转设计过程，然后让我自己成为这个年代最伟大的魔像使了。”

格达举起手，道格认为她皱起眉头的原因大概是她难以理解克雷的话。

“像你这么矮小的阿苏拉，居然在谈论伟大一词。让我们找到这个红宝石然后离开吧，我想离开这个地方了。”格达用力地瞪着门，道格知道她在想什么。

“等一下。”道格举起他的工具袋说道，“咱们先试试比较容易的方法。”

道格走向留在魔像额头上的洞。

这个浮雕似乎是中空的，远端是一个由细纲索及锁链装置组成的迷宫，其中有些地方闪烁着柔和的光芒。道格打开他的皮囊，选了一个又细又扁的工具，然后把它塞入间隙中。他扭转了一下，然后那巨大的门缓慢地向外开启，格达及克雷向后退回楼梯的阶梯上。

里面的房间是圆环状的，在它的壁面及穹顶状的屋顶上有用来装饰墓穴的骨头。花岗岩的地板整齐地排列着，地板上的花纹以房间中间的棺材为原点，形成一系列的同心圆。

位于中心的棺材是用一堆骷髅做成的，尽管已经站在门口了，但道格仍然无法判断它们究竟是真的骷髅还是只是一些石雕。他觉得可能是前者，用来恐吓那些将要变成盗贼的人。

一个大理石盒子摆在棺材上方，它的边缘刻着扭曲的阿苏拉字母。而在大理石棺的盖子中央，有一个诩诩如生的古老肖像，它穿着以稀有金属镀金的华丽石袍，双臂在胸前交叉。

有一颗和克雷拳头差不多大小的红宝石，在平卧石像的额头上方盘旋。在门口的光线下，它微微地闪烁着。

克雷让破碎者轻推道格向前：“干活吧。”

道格向后退：“我的工作是解锁及定位陷阱。”

克雷讥笑道：“你的意思是，这里没有更多陷阱存在，而那个飘浮的红宝石可以任人取走吗?”

道格没有回应，但格达拍着他的背低吼道：“进到里面去，替我们拿红宝石，否则我就把你从这里扔到棺材上方。”

她接近他，摆出要动手的架势。

道格不得不走进房间里。他从他的背包里拉出一段细绳索，展开它，然后把绳子的一端丢向克雷，而阿苏拉很快就把绳索绑在了他的魔像腰上。

道格把绳索的另一端绑在他自己的腰上，然后，当他前进时，他把剩下的绳子留在他后面。

道格觉得他脚下的石头软软的，就像是在春雨之后湿透的道路。它看起来很坚硬，但道格仍然小心翼翼地迈出每一步。

接近棺材时，道格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曾在门口看到过的那些阿苏拉字母。在他能阅读的那些部分中都重复着许多与大门上相同的警告标语，只不过这一次的语气更刺耳更强烈。

道格把所剩不多的绳索丢在他脚边，然后踮起脚，靠向位于骨头棺材上的大理石棺。在布尔姆肖像的额头上方，红宝石跃动着，它的切面反射着光线。

这不是铅质玻璃制作的赝品。

“这一颗，是真的。”道格说道。

第三章(下)

“把它拿给我，现在!”克雷的声音里透出渴望之情。

道格看着宝石，思考了一下。

宝石的深处有一道微弱的光在闪烁，这让道格觉得也许有某种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的东西已经藏在这个墓穴里面了。

“它应该被设下陷阱了。”道格说道。

“你有看到任何陷阱吗?”克雷问道。

道格仔细地观察了宝石——没有绳索，没有机关，没有隐藏的护板，就连棺材里也没有什么可以移动的面板。

应该是魔法，阿苏拉的魔法。

他真的恨死阿苏拉的魔法了。

“没有，至少目前没有。”道格最后说道，“但这不表示它不存在。”

“熊的血啊!”格达不耐烦道，“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没有用的盗贼了!”

道格无视诺恩人的话，对着克雷说道：“你侦测到了什么东西吗?”

阿苏拉看了一下在他鞍座里的那行发光的宝石序列，然后摇摇头：“它看起来很安全。”

道格对此哼了一声。

他以前也曾在这种状况下听过这几个字，后来结果证明这些结论都不是真的。

他咬紧牙关，慢慢接近那个宝石。宝石中的微光增强了，就像是里面有某些东西故意引他去触摸似的。

当道格的手指靠近宝石锐利的切面时，他脚下的地板好像开始微微地震动，道格心想这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紧张而出现的幻觉。

他把手抽了回来。

“把克琳带离这里。”道格说道，“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你这个没有骨气的儒夫!”格达吼道，“它只是一个石头，把它拿了就结束了!”

“这需要细心及精准，而不是蛮力!”道格尖锐地回击。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力量!胆小使你停手了!”格达怒喝道，“我要进去证明给你看!”

“你只会把它搞砸而已!”道格不自觉地说道，“当我需要一只笨重的公牛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道格此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气急败坏的诺恩人把锤子扔到肩膀上，然后大步走进房间内，地板在她的踩踏下微微震动着。

格达一边笨拙地前进，一边咆哮：“我来到这片文明儒夫的肮脏土地上的目的，是使我自己扬名于世!而不是一直在我的堂哥古里克的阴影下工作!我已经做得够好了!这里只是我的传奇人生的开始，而我的故事将会在未来的几世纪里，在诺恩人的营火旁被一直歌颂。而你，人类，在故事里只会被搁置在一旁!”

道格把绳子丢下，然后换了个站立的位置，让棺材横在他与狂怒中的格达之间。

她扑向他。道格在棺架附近蹲下，让骨头堆隔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从门口那边，他可以听到克雷正在大声嘲笑着他的窘境。

道格了解到，让抓狂中的诺恩人冷静下来是行不通的。他必须要充分利用周围的地形才行。

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诺恩人再次扑向道格，但他在大理石棺另一端的附近跳来跳去。

道格又躲过格达的两次抓握。她朝他猛扑过去，希望用她粗壮的手捉住他，但她失手了，反而是以狼狈地躺卧在大理石棺的盖子上作为收场。

格达跌倒的同时，道格抓起他所丢下的绳子的自由端，冲刺，然后摘下了位于布尔姆石像头上的“魔像之眼”。

格达明亮的蓝色眼睛睁得很大，道格可以看到眼睛周围所有的眼白。道格快速向后退了三步，然后他对着她露齿而笑——如果有什么坏事情将要发生的话，他就得跟一个疯狂的诺恩人一起面对了。

“坏事情”的第一个警兆，是地板像刚搁浅的小船的甲板一样被压弯并扭曲。

道格跌倒在地，而格达用她强力的双手抓住了大理石棺。

道格环顾四周，他看到地板上的灰尘开始在他周围形成涟漪。

克雷号啕道：“别让它掉了，你这个笨手笨脚的布卡!把它丢过来我这!”

道格从棺材那边爬回来，把宝石放在手上掂了一掂。

他相信，如果他真的把它丢给克雷的话，那个阿苏拉绝对会把绳子切断然后把他们留在那边自生自灭。

于是道格做了个相反的选择。他用引人注目的方式，把宝石丢入一个衬衫口袋里并扣起钮扣。然后他双手抓住绳子，开始把自己拉回去。

在道格出发前往门口之前，墙壁也和地板一样剧烈震动了起来。道格环视了整个房间，然后他看到棺材开始分崩离析。

大理石棺上的骨头被一个一个地剥离下来，它们在半空中悬停了一会儿，然后像一群蜜蜂一般聚集在棺材的上方。过了一会，大理石棺滑落在地板上，把它下方的骨头压碎。

格达还抓着那镀金的布尔姆的棺盖，当骨头在她身边乱弹时，她混合着恐惧及狂热的吼叫声响了起来。

道格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沿着还挂在破碎者腰上的绳索，俯身跑向出口。

他看到位于魔像肩膀上的克琳抬起她的头，用明亮的绿色眼睛看着他。她的手不断挥动着，试图让自己脱离魔像背上的那些捆绑物。

现在，骨头也已经开始聚成一堵骨头墙了。它们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快速飞向大理石棺上方的某种正在形成的东西。

道格缩着肩膀，想尽快通过这场骨头风暴。但没走几步，他就踩到了一个快速旋转的骷髅头，重重地倒在地上。道格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来调整呼吸，他回头看了一下大理石棺那边，看到格达站在一个聚合体生物的面前对它吼叫并挥起她粗重的锤子。

那个生物的外形和人类很像，但它远比人类大得多——它站立时，是普通人类的三倍高，它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是一串串相似的骨头组成的。原本应该是它的脚的地方，是一捆弯曲的股骨和胫骨，骨头片被魔法结合在一起，变成坚硬的外壳。它的头至少是由一整打破损的头组成的，现在它正俯视着诺恩人。

当格达跟这新形成的骨头怪物战斗时，她坚定并欣喜地叫道：“终于! 这是一场值得我认真的战斗!我将让你们见识到诺恩人是如何处置它的!”

格达的锤子把骨头砸成一块一块的，从碎块变成碎片，再从碎片到粉尘。

看起来诺恩人可能会占上风，道格的心底升起了希望。

他还没完全脱离这场骨头风暴，所以他把他腰上的绳子绑得更紧，以确保安全。

“坟墓守卫!”他听到克雷兴奋的声音， “它正在利用骨头堆形成一个巨大的坟墓守卫!一个能够自我复制的奇迹的构造物!我从不知道布尔姆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

当诺恩人把骨头击碎以后，它们就又立刻重新聚合在一起。飞行的碎片割过格达的皮肤，无数的小伤口在流血。有一瞬间，道格觉得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害怕。

格达持续攻击，决心要把这个生物击倒。但她的努力，看起来就像是在攻击沙丘一样。

“没错!继续战斗!”格达对着那生物咆哮，满是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尽管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尽管她锤子的挥动已经变得不那么凶猛。

“持续闪耀吧!熊掌，给我一场足以被歌颂为传奇的战斗吧!”

克雷说道：“如果我们能击败守卫的话，我们就可以搜索布尔姆的遗体。在大理石棺内可能会有更多伟大的秘密。破碎者!帮助诺恩人毁掉它!”

石制魔像迈着笨重的步伐进入房间，阿苏拉还待在它前面的鞍座里，挣扎中的克琳被绑在它的背上。

道格突然感到一阵不祥，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对克雷大叫，要他停下来。

但是太迟了，破碎者一踏上正在摇晃的地板，地板就被压了个粉碎。

克雷尖叫起来，他，克琳，以及他的魔像坠向了地板底下的一片黑暗。